“我的母亲是女同”

写在前面

我确定她喜欢女人，我也确定我是她的亲生女儿。

确定这两件事之后，我就想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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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面的这一段话，来自一个叫黄惠侦的女人，她是今晚的主人公。

她今晚我想和你们聊的这部纪录片的导演。这是一部非常特殊的纪录片，纪录了黄惠侦和她同性恋妈妈的故事。

《日常对话》

自然的，在这部纪录片中，黄惠侦有了两个身份：导演，女儿。

作为导演，她是成功的，片子得到了侯孝贤的监制，从提名金马，到拿下了柏林电影节泰迪熊奖最佳纪录片，再到代表台湾地区角逐明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。

无疑，她做到了许多电影人想做到的。

但是，作为女儿，她又是失败的，这种失败被她直接写在了电影的简介里：

“我和母亲生活在相同的空间里，但几十年来，我们就像是同个屋檐下的陌生人，唯一的交集是她为我准备的吃食，我们之间没有嘘寒问暖、没有母女间的心里话、没有“我爱你”。 ”

惠侦的母亲叫阿女，是一位女同性恋者，是T，和男人结过婚，也早早的离婚了，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。

每天早上，阿女都醒的很早，她会先准备好惠侦的午餐，然后出门，找她的那些女朋友吃饭，玩乐，打牌，直到晚餐之后才回家，静静地梳洗完毕后就又回到属于她的房间

两个人每天的见面很少，即使有，也只是无穷无尽的沉默。

在这种沉默里，在紧闭的双唇背后，有母亲无法面对的屈辱，也有女儿惠侦不敢言说的过去，那是令她们窒息且摆脱不去的耻辱。

惠侦对母亲是困惑的，她从来没有和她说起过任何关于自己的事。

她知道母亲是一个女同性恋者，但她一直不知道：

“母亲明明喜欢女人，却为什么还要结婚？”

她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更喜欢他的那些女朋友。

“明明是相依为命活过来的母女，

为什么她离我那么远？”

所以，她拍了《日常对话》，她想在镜头里，找到答案，寻求和解。

镜头里，她也问了母亲这些。

但母亲依旧是这个样子：

沉默

“我不想说”

再问

更深的沉默

惠侦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了，她换了个方式，决定先去对话母亲的那些身边人，比如，她的那些女朋友们。

让惠侦没想到的是，她听到了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母亲。

在女朋友们的眼里，阿女很温柔，愿意帮自己洗内衣内裤，即使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了，也不会丢了浪漫。

很会撩妹，嘴甜的很，宝贝永远都挂在嘴上。又对人很好，不管是追你的时候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，都会带你去想去的地方，送你想要的东西。

可惠侦也发现，他们都有着和阿女类似的不幸。

丈夫无能，好吃懒做，甚至家暴。

惠侦知道，阿女的遭遇更悲惨，阿女小时候有一个暴戾的父亲，动不动就对阿女的母亲拳打脚踢，阿女也说起过，有一次她的母亲想自杀，她偷偷把农药倒了。

后来阿女长大，也被家里嫁给了一个混蛋，而且是远嫁，无依无靠的他乡，丈夫酗酒，嗜赌，家暴。

阿女聊到这个也只说了一句，“如果杀人无罪，我第一个就要杀了他，不，还要垛成肉酱”

她们都是苦命人，受害者，可她们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啊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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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了这些以后，惠侦好像更加走近了母亲一些，但是她依旧不明白，母亲当初为什么要结婚，又为什么忍了十年才离婚。

为了得到这个答案，惠侦去了母亲的娘家，他想问问那群看着她嫁出去的人。

答案还是找到了，可是，这些答案，让惠侦有些心寒。

为什么要让阿女结婚？

“女生长大就要嫁人，

不然留着干什么？”

“祖宗桌上不会供奉未出嫁的女儿”

为什么不离婚？

“都嫁过去了还能怎么办”

你会不会觉得我妈妈很可怜？

“可怜什么，有什么好可怜的”

而当惠侦询问母亲的兄弟姐妹，“你们知不知道母亲喜欢女生？”

他们其实都知道的，但全部避而不谈，一个伯父否认了，然后说了刚刚截图里的话，另一个伯父也否认了，起身离开了。还有一个大姨听到喜欢女生，突然中断了话题，要去洗衣服了。

惠侦也突然记起来，小的时候，有一个长辈对她们说：

“你妈妈这样叫同性恋，

是变态，是不正常的”

因为这句话惠侦怨恨了妈妈很多年。

“为什么我会是一个变态生的孩子”

直到后来长大了，明白了这不是病才慢慢的释怀。

这一趟回老家，让惠侦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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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老家回来后，片子也入了尾，母女二人又重新上了对话桌。

这场对话，比一开始的透了许多，沉默依旧还在，但是有些藏了很多年的话，她们终于都吐露给了彼此。

惠侦也说出了那个快在自己心中埋了40年的秘密：她小时候被亲生父亲猥亵了。

说完以后，两个女人都哭了，哭的歇斯底里。

没错，两个女人，她们又做错了什么？

写在最后

今年的5月24日，台湾成为了亚洲第一个同性婚姻合法的地区。

那天阿女应该很开心吧。

我也很开心，却也因为一个台湾海峡的距离，开心里夹杂了一些悲哀。

只能说，希望更多人可以为她们开心吧。